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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她的第一位戰士看起來有些不耐煩,因為他們已經和小蝙蝠耗上好一陣子了。

從宅邸出發後,放眼望去是一片荒蕪,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環境,立刻就受到了這隻蝙蝠的攻擊。

「人偶,這隻蝙蝠到底該怎麼辦?」戰士本能舉劍試圖反擊,卻發現怎麼樣都使不上力,只好一再閃躲。

「……???」人偶沒有說話,反而一臉茫然地回望。

 

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商店的門開啟了。

「歡迎光臨,大小姐,今天想要買什麼呢?」路德正在整理貨架上的商品,面對突如期來的訪客,他立刻露出專業而完美的笑容。

小小的人偶踮起了腳尖,一邊打量著琳瑯滿目的商品,一邊回答:「路德,我想要買一隻貓咪。」

「好的,一隻貓…………您剛才說什麼?」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。

「一隻貓咪,大概這麼大,還會喵喵叫的那種貓咪。」人偶重複了一次,並用雙手在胸前比劃起來。

路德困惑了,「大小姐,所有的貓咪都是喵喵叫的。」但仍然努力保持自己的微笑:「而且我這裡並沒有賣貓咪。」

聞言,她垂下眼睛,「……我以為你這裡什麼都有。」看起來有點失落。

商店主人苦笑著:「您想要養貓嗎?」在這個世界養貓並不是不可能,畢竟聖女大人自己也養了不少。

然而人偶卻搖了搖頭,她一臉認真的看著路德:「今天艾茵鑲金了,她是第一個鑲金的戰士。」

「我想要幫她增加十三隻眼的攻擊力。」

 

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--今天的亞歷山卓十分不尋常。

這是人偶踏入這裡後第一個感想。

她看到同樣身為引導者的其他人偶們,各個十分有默契地跪坐在地上,舉高著雙手,一邊大喊「召喚南瓜王--」一邊對著虛空膜拜。

她們不斷重複這個動作,身旁的戰士們都驚呆了。

「這是什麼邪教儀式嗎!?」佛羅倫斯剛驚嘆完,一回頭卻發現自家引導者也跟著跪了下來。

沃肯沉默地皺起眉,開始思考起自動人偶間傳染精神疾病的可能性。

 

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眼前的是、身體用鋼鐵所組成的大巨人。

艾依查庫記得這個東西。那是生前弗雷特里西第一次讓他們入渦實戰訓練,當時遭遇到的敵性生物。

「這東西可不好對付喔。」記憶中,不管什麼攻擊都難以對巨人造成有效傷害。

並不是因為膽怯,而是出於好意--還有一絲擔憂--的提醒人偶。

他卻見到引導者揚起微笑。

「你們生前是同心協力合作才擊倒巨人的。」

她優雅的轉過身面向他、張開雙手,用像是要展示什麼珍奇收藏品般、一臉得意的表情。

艾依查庫這時才看到,巨人的另一側,站著至少上百位與引導者同樣嬌小的人偶。

「而我們也是。」

句尾落下的瞬間,巨人在眼前炸得四分五裂。

 

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引導者開口,罕見地語帶哽咽。

「布勞,我是一個棋子。」她看著前方,眼神沒有聚焦。

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。

炎之聖女將恢復戰士記憶的責任交付給她,她一路帶著他們走遍整個星幽界,終於將他們引領至造物主的面前。

--然而造物主卻要殺死她。

「我以為你們復活的前提,是要讓你們找回全部的記憶。」

炎之聖女在旅途上所安排的一切考驗,原來只是為了讓人偶萌生出「心靈」,好讓自己能夠吞噬「心靈」進而獲得「靈魂」。

「大小姐……」布勞艱澀的低喃,猶豫著該如何接話。

人偶閉上雙眼:「我是一個棋子。」再度睜開時,眼底卻多了某種意志。

「然而我不甘願做一枚棋子。」

 

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她捧著一堆GEM來到路德的商店。

並沒有因為上門的生意感到愉快,路德反倒一臉擔心:「大小姐,休息一下吧?您這幾天太勞累了。」

引導者這幾日沒日沒夜地為戰士們買投票券,幾乎沒有什麼休息。

但她搖了搖頭,「路德,我不累,我很開心。」滿足的笑了。

「我遇到了好多志同道合的大小姐,我們聊天、為彼此打氣,我交到了很多朋友。」

為了最重要的你們,我會加油。

人氣投票,這是一場信仰的戰爭;

     這是一種感激的回報。

 

人偶正在作夢。

 

引導者發現自己身上長出了奇怪的瘀斑,因為只是小小的一個點,起初她並沒有在意。

但隨著時間,瘀點越來越大,開始擴及全身,身體行動也漸漸變得遲緩。

「妳這是被下詛咒了吧。」只看了一眼,精通詛咒的古斯塔夫便如此斷言。

於是人偶忍耐著身體的不適,帶著戰士踏上了尋找解除詛咒方法的旅程。

他們遇到了兇惡的小鬼、擊敗了巨大的青蛙,最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,頭髮長著觸手的魔女。

魔女害怕著這個世界的崩壞,因此想阻礙聖女大人的復活。

至今人偶清晰地記得,魔女受到最後一擊時,那撕裂心扉的哭號:

「這個世界會崩毀的啊!你們等著看吧、你們等著看吧--!」

 

--

 

故事翻過一頁又一頁,聖女之子最終抱著人偶的日記本沉沉睡去。

她在夢裡哭、在夢裡憤怒、在夢裡大笑、在夢裡感動。

有什麼人為她蓋上了薄毯,摸著她的頭,輕柔地說了聲:「辛苦了,謝謝妳。」

 

在朦朧模糊的意識中,她彷彿回到了旅程的起點。

很久很久以前,當人偶初次睜開雙眼。

那個溫柔的嗓音,開啟了整個世界,迴盪在魔女山谷中、飄散在聖女玉座裡。

 

『甦醒吧、甦醒吧。我的無明之子啊,吾將降大任於妳--』

 

人偶正在作夢,作著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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