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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的人偶坐在單人沙發椅中,雙手安放於扶手之上顯得格外平穩,配上她低垂睫毛、閉緊雙眼且無表情的模樣,宛若已沉睡百年。烈日金色的光芒突兀地自左側窗口射入,筆直打在人偶的臉頰,點亮那半邊臉龐,原本密合的眼眸也在這片刻張開。

 

散展在雙頰邊上的褐色長髮有幾許向在此時前滑動,擦過眼睫,緩緩停滯在鼻尖之上,再隨人偶的昂首回歸於頰邊。安放於扶手的指掌撐起身來並邁步,讓人偶離開了光芒的壟罩。嬌小人影在這偌大的大廳中著實不起眼,但她卻是這宅邸中,除了炎之聖女外擁有最高職權的存在。

 

她伸出右手將指尖輕貼於牆面,以一種被牽引的姿態持續前進,數盞被掛於牆面沒有點燃的燭台一一自女孩頭上掠過。她就這麼沉默地走了數阿爾雷的距離,來到連結大廳與其他房間的長廊上。理應都該密合的門板此時全都向內敞開,其中則毫無人煙。

 

女孩沒有任何遲疑,腳步一轉便走入她所接觸到的首間房內,房間的格局並不大,四扇窗、二張床板與一張木桌算是宅邸中最基本的擺設,而它們的數量則會隨共同入住該房的人數而有所改變。

 

人偶來到房間中央,指尖順勢自牆面轉移到木桌邊緣上。她緩慢轉頭環視這空間,幾個躺穩於方桌桌面的銀色軍牌映入那對淺色眼眸,被刻於其上代表著「古朗德利尼亞」的字母因為沾染灰塵的關係,而顯得有些不易辨識,就連光芒也僅剩微弱的反射。

 

貼於桌緣的指尖不著痕跡的使力,宛若小船使槳將身軀推進了幾阿爾雷,髮尾揚起於半空之中,那掛著一個半邊眼罩的床沿被隱於無數細絲之下,因腳步的邁進逐漸遠去、縮小在少女背後,模糊地染上一層褐色的光芒。

 

另一間牆面掛有野獸頭骨的房間,也敞開著門板迎接女孩的到來,只是人偶尚未走至中央就停下了步履,環視周遭,僅踏入沒半阿爾雷的距離所見的是更多頭骨掛於牆板的畫面,然而這看似駭人不已的場面並非人偶停下腳步的原因,女孩僅是因為自己的腳邊也全都是各式參差不齊的骸骨,毫無行動空間才停下步履。

 

眼眸二次把房內的景象收入後,她便轉身離開這原地。

 

第三間房間再次回到與第一間房相同的簡潔,沒有掛滿牆面與散落地板的無數骨頭,也沒有許多人偶無法憶起名稱的工具雜物,僅是有些許物品於木桌上,在這是幾把短匕首與一只孤獨的暗紅色手環,而這兩者也沾染了無數的灰塵。

 

「……」少女抬起右手卻停滯在半空中,遲遲未有繼續動作的打算,五指張開又重新併攏,猶豫、遲疑許久後才小心翼翼地以指尖觸摸在匕首的金屬面上,只是短暫得不到一秒,便收回指掌於裙襬邊緣,後退著離開了第三間房。

 

這彷彿終場結尾的動作並非人偶步伐的終站,她踩著毫無變化的節奏,一步步前進,不斷環視殘有人煙的每間房,然後再一步步的後退,轉身揚起無數褐色髮絲,模樣沒有絲毫眷戀,連軌跡都沒有留下,殘餘鞋底的敲擊聲冗長顫抖著,消逝在彼端。

 

如此步履、如此姿態帶著人偶穿越了數間房。

 

女孩大大的眼眸看見放於床板的淺褐色書籍、垮落在窗台邊的深藍色披風、破損不堪但還珍惜掛於衣架上的牛仔帽、破碎不堪的金屬面具與盔甲、孤單坐於桌沿的黑色玩偶、隨風搖動的紫色髮束、交疊在衣櫃地板上的羽翼和棉絮、床面一角疊整的黃灰衣衫。

 

它們猶如房內的無數小亮點,吸引褐色雙瞳的目光不斷的轉換、變化著倒映於其中的每一景物。仍沒有表情變化的人偶,讓人無法猜透這些畫面對她來說為何種感受,目光的停留究竟是不捨抑或只是不懂。

 

指尖持續領著女孩移動,穿越過一道道陰影與光芒。

 

小巧指尖筆直觸上一把色彩鮮艷的陽傘、翡翠水晶與原石相接的護身符、推開應將純白毛帽染髒的灰塵、握著與宅邸格格不入的深色墨鏡、戴起比指掌都大上許多的米色手套、將鋼索捲纏於紅色寶石周圍、抓著僅有一只的黑色手套尋找著另一半、把滾落於地面的灰色短針拾起放回木盒中。

 

女孩的舉動都是那麼的緩慢且輕柔,好似擔心太過粗魯或用力,那些物品就會掌中粉碎成灰塵,飄散在眼前,所有的物品都曾安靜且安穩地躺於那雙小小的手心過,人偶有時會低頭凝視,有時只是挪動手指來回撫觸,帶起幾許臉龐沒有顯現的情緒。

 

踏步的節奏拉快了幾許,眨眼的時間,人偶便立於這偌大空間的近中段,然而這甚至還不到旅程的一半,還有許多扇敞開的房間等著她一一探訪。

 

小腳略過櫃上的褐色項圈、跨過苦無曾立於地面的痕跡、踩在暗黃圍巾上並於眨眼後跳開、紙牌與自桌面垂落的長鞭挽留似地擋於腳尖,一旁已然停止運行的金屬懷錶壓著橘色領巾。

 

兩把巨斧反射人偶的鞋跟與某條紅色長巾,其中一把還纏繞有黑色髮飾、綠色流蘇以及粉色蝴蝶結垂於膝蓋邊、小提琴與魔杖交叉相靠的畫面和白色耳機、深色眼鏡的組合十分對比、小刀的刀尖刺在手指虎中心,於後者光滑的表面留下幾絲刀痕。

 

女孩凝望這猶如相殺的畫面幾秒後,靜默地將小刀拔起,跟著平放在手指虎上方。兩者皆沾染些灰塵的金屬面微微倒映彼此的輪廓。

 

接續邁進的步履差點踢到放在門邊的醫療箱、將近兩個人偶高度的長棍倒於腳邊、各式的保養品與鏡子散於桌緣幾乎要掉落,白色頭巾格外顯眼的掛於衣架、在經過衣櫃時,淺紫色圍巾滑落於身後、放有細劍的鐵盒如今空無一物、與星幽界格格不入的藍象玩偶站在門口宛若迎接女孩的來到。

 

她蹲下身,微微歪頭與玩偶四目相交,伸手將掌心貼於玩偶正面開始輕柔撫觸,顯露疼惜的模樣,豈料數秒後她抽起手掌接著一個彈指將玩偶推倒於地板。人偶保持同樣的姿態,凝視這畫面數秒後才起身,直至她轉身離去,都沒有將之扶起。

 

木製長杖與黑色巨槌十分不搭的靠在窗緣、無數隻發著微微螢光的蝴蝶隨人偶的踏入展翅飛起、有點破損的長弓倒在人偶眼前、連隊領巾與暗藍色大衣交疊在床板上頭、白色禮帽孤傲地映入眼簾,順勢看見破舊寬劍孤獨地立於對側、高腳玻璃杯殘留幾絲紅酒的色澤、護目鏡反射著暗色布紋,那是被壓於其下的披肩。

 

指掌拾起護目鏡並擦去其上髒汙,高舉於頭頂同時昂首,讓視線穿過那透明的鏡面看向無暇天花板,除了因為鏡框的關係導致畫面縮小外,並無其他不同,但人偶卻還是保持這個動作許久後才緩緩放回原本的位置,然後朝下一個房間繼續邁進。

 

釘錘出現在門框邊上,與對角位置的雙槍佔據房內各一角落、藍色胸花被別在一只未開罐的玻璃瓶上、收起光劍的刀柄在人偶手中顯得格外巨大、暗色標槍之頂沾染些許蜘蛛網而給人十分陳舊的感覺。

 

女孩戴起放於矮架的黑色鴨舌帽同時握著眼鏡,好似不知該不該一齊戴上,猶豫了數秒後,她將鏡框壓上耳殼,然而視野在這瞬間變得模糊,使她很快地便把眼鏡拿下,即使如此,另一房內的護目鏡她仍是拿起來望向同樣的天花板。

 

企鵝玩偶彷彿與藍象玩偶約好那般,也站在門口等待人偶的到來,而後者也一樣以指尖將之推倒,毫無留戀抑或不捨的走至下一房間內,猶記得桌上那把短棍在主人的使用下會發出波波電流,人偶握於手中卻僅有沉重的冰冷感、似曾相似的眼罩以及尚未飲盡的酒瓶安躺在桌面,宛若幾分鐘前還有人在此盡興暢飲。

 

而這一切的一切,正隨夕陽的下沉而開始被黑暗吞噬。

人偶此刻孤身背對於最後一間房的門口。

 

她耗費了數小時,自太陽仍掛於空中直到徹底墜入地平線,才終於結束了所有探訪,數百阿爾雷的距離並不會對人偶產生太多疲累,所以她依然是那般面無表情,宛若方才的探訪、接觸與巡走對她毫無影響。

 

人偶接著再次轉身,朝初始出發的大廳走去,所有她遊歷過的房間一個個以跑馬燈之姿擦過左右兩側,然後被逐一拋棄在身後,隱沒於加速追來黑暗中。女孩最終還是回到那張鬆軟的單人沙發上,她凝視著前方直通戰士房的寬闊走道,跟著以一種回歸沉眠的姿態低下頭顱。

 

地平線在這時徹底隱沒所有的光線,連同女孩不知何時溢出眼眶的淚點一齊吞噬殆盡。

 

 

˙Fin˙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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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
也不是沒有想過UL結束的一天,只是這一天真的來得十分突然……現在雖然已經可以完全接受,但還會有滿滿的不捨啊……但我實在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緒與感覺,所以還是以創作來闡述吧。

 

寫著人偶去探看了每一個戰士的房間,我抓了他們的特徵努力想讓讀者知道那些代表的是誰,有些有關係的戰士被我寫在一起,有些則是比較因為CP屬性所以被我寫在一起,然後還有些戰士的特徵並不是那麼明顯或者不重複,讓我在想特徵的時候修修改改好多次。

 

前面三間房間應該滿明顯的就是雙艾、王子、利恩阿貝的房間,我想先藉由這三間房間大概講解一下人偶會使用的繞行法,讓讀者自行腦補後面那幾組的畫面。我也得說因為角色真的超級多,我差點寫到自己一瞬間也認不出來是誰的狀況,所以某幾個角色也有特別修飾一點,讓特徵比較出來些。

 

總之,就是想說人偶、大小姐在最後的最後,探望了所有的戰士,因為自此之後,被黑暗所壟罩的她,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那些戰士們了……這就是我想表達的吧,人偶就是我們這些接觸過UL的每一位玩家。

 

謝謝各位。

 

希望之後還能有機會再看到戰士們,再繼續分享他們每個人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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